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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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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言,君瀾眼神動了動。

因為要幫陳敬山洗清汙名,來之前,她就對大青城的各大世家進行了一番詳細的了解。

世道亂,時常有妖魔邪祟出來擾民傷民,因此,每個城鎮都盤踞著大大小小的世家。

他們享受著百姓們的供奉。

所以也要守護白姓們的安危,這就涉及到能力的問題,能力大的,治下守護的百姓就多,而守護的百姓多了,他們從中得到的好處就跟著增多。

久而久之,世家之間也有大小之分。

這許家,就是大青城排名前五的世家之一。

許老太爺過壽,明日前去道賀的人肯定不少,屆時陳敬山若出現在人前,一心想要將他除掉的陳敬忠看見了,又會有何反應?

心神大亂肯定會有。

只要對方心神一亂,行事上面肯定就不如平時那樣滴水不漏,說不定就能露出什麽馬腳來。

想到這,君瀾立刻扭頭去問陳敬山。

“我們打算去許家一趟,你去不去?”

陳敬山的身上還背著一口“調|戲寡嫂”的黑鍋,他若出現在人前,受到的譏諷嘲笑可想而知。

所以得先問下他的意見,也好讓他有個心裏準備。

陳敬山的眼圈還是紅腫的,但是情緒已經平息了下來。

聞言,他略略遲疑了一下,問:“如果我去了,對找到兇手有幫助嗎?”

君瀾:“有。”

於是陳敬山立馬毫不猶豫地點頭道:“我去!”

態度十分的堅定。

世人大多都喜歡捧高踩低,他身上又背著一個“調|戲寡嫂”的汙名,只要他出現在人前,世人必將視他為蛇蟲鼠蟻,避之不及不說,還會對他進行各種難聽的辱罵。

說不定他還會成為過街的老鼠,人人喊打。

可是那又如何?

只要能找出那個害死他長嫂的人,別說讓他受些罵挨些打,就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滾油鍋,他也願意。

陳敬山的態度,讓君瀾懸著的心稍稍落地些許。

人言可畏,利如刀斧,沒有一個強悍的心理,是肯定扛不住的。

陳敬山比她想象中的要堅強。

第二天如約而至。

君瀾,時越,還有陳敬山,他們以雲家客卿的身份,跟著雲子集一同去許家給許老太爺賀壽。

而另一邊,陳家。

自從昨天知道兒子現在已經是金丹期修士後,陳晚池心情大好,看兒子也格外順眼。

臨出門前,他還特意帶著兒子去了一趟陳老太爺的床前。

許家上下,儒修居多。

因此,陳老太爺的臥房也布置的十分有書香氣息,古卷字畫,墨水屏風,絲毫不見世家的奢靡富貴。

此時,樸實無華的拔步床上面,陳老太爺安靜地躺在上面。

那張臉上皺紋橫生,溝壑交錯,因為過分的瘦弱,兩邊顴骨高高的聳起,哪怕他現在閉著眼睛,也能從他那雙深陷的眼窩中看出來,假如這雙眼睛睜開的話,一定有種看見骷顱眼的驚悚感。

因為這張臉實在太幹癟了,幹癟的仿佛整張臉上的血肉全都被抽幹凈了,只剩下一張枯樹皮一樣的臉皮,松松垮垮地搭災難骨架上面。

然而,就在半個月前,甚至是七天前,那時候陳老太爺還沒有受傷,也沒有被什麽吸取陽元,雖說最疼愛的孫子出了事,但陳老太爺也只是看起來滄桑了些而已。

修煉之人,到了一定修為後,大多都會修駐顏術。

所以,歲月的風霜刻刀遇上他們時,動作總會格外的輕柔,鮮少會留下什麽濃墨重彩的痕跡。

陳老太爺也是如此,哪怕他已年逾古稀之齡,依舊身康體健,從他的身上絲毫看不出屬於老年人的那種垂暮之感。

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頂多四十來歲的年紀。

然而現在,陽元流失,修為暴跌,歲月的風霜刻刀迫不及待地找上陳老太爺,不但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溝壑,還抽走了他身上的血肉,讓他變得瘦骨嶙峋,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濃濃的死氣,讓人看一眼就想起沒有生機的屍體。

陳老太爺已經直挺挺地床上面躺了快七天了。

只剩下一口氣,支撐著他胸口做微弱的起伏動作。

這些天,身為陳老太爺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兒子,陳晚池從父親手裏面接過掌家權,頭一次體驗到了什麽叫一呼百應。

他很享受。

甚至夜深人靜時他還會想,父親若是就這樣走了,那該多好啊,因為這樣以來,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家主之位了。

夜長夢多,他那個大侄子雖然被驅逐出族了,可他心裏面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,總覺得他那大侄子,不可能就這麽寂滅了,說不定哪天就會重新殺胡回來。

所以,他要搶在他那大侄子殺回來之前,坐上家主之位,將整個家族的掌控權,牢牢地把控在手中。

夜深人靜的時候,陳晚池不止一次的這樣想。

然而,待到第二天的陽光照進他的房間,照在他的臉上,他又會為自己竟然產生那樣的想法而不齒,慚愧,自責……像個賊一樣,慌裏慌張的將心思藏起來。

唯有昨天晚上他一夜無眠,什麽也沒想,睡得格外踏實香甜。

因為他的兒子,在他多年堅持不懈的鞭策和教導下,終於開始有出息了!

整個陳氏族人中,也再找不出比他兒子更加年輕的金丹期修士!

就是放眼整個修真界,像他兒子這樣年輕的金丹期修士,那也是寥寥無幾的存在!

假以時日,他的兒子,必將名震天下!

身邊有這樣一個有出息的兒子,他還有什麽好怕的,就算他那個大侄子再殺回來,也絕對動搖不了他們父子分毫。

陳家家主之位,已是他們父子的囊中之物了!

此時此刻,面對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父親,陳晚池頭一次沒有心虛之感——因為他昨天晚上沒有再盼著老父親駕鶴西歸,所以他能問心無愧。

但是他的臉上也不見什麽悲傷之色。

相反,他的眉梢眼角間俱是興奮。

“父親,兒子這次過來,有個好消息要帶給您老人家,您的大孫子陳敬忠,他現在已經是金丹期的修士了……忠兒過來。”

陳晚池朝兒子招手,見兒子目光躲閃,神情畏懼,似乎還有些不安,他也沒當回事。

畢竟,從小到大,他看見的兒子,一直都是這幅模樣。

區別是,以前看見兒子這幅模樣,陳晚池肯定會大發雷霆,輕者指著兒子的鼻子叱罵,重者直接動手揍人。

但是今天,他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,別說動手了,他連句斥責的重話都沒有。

“你這孩子,讓你到你祖父的床前來,又不是讓你爬刀山,你這麽害怕做什麽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祖父的虧心事呢。”

後面那句話傳入陳敬忠的耳中,他激靈了一下,眼底的恐懼呈現實質性放射開,連陳晚池都察覺到他的異樣了。

“忠兒!”陳晚池眉眼間的興奮凝固住。

他盯著兒子那張分外雪白無血色的臉,沈聲問道:“忠兒,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為父?”

陳敬忠的臉更白了,慌亂道:“沒,沒有!”

“既然沒有,那你做什麽擺出這樣一幅害怕心虛的姿態來!”

陳晚池不信,厲聲喝問。

陳敬忠在他的喝問聲中哆嗦得更加厲害了,險些招架不住跪地上去。

直到看見父親額頭上鼓起來的青筋,以及高高揚起來的大巴掌,來自陳敬忠血液深處的恐怖記憶被喚醒,他用力咬了下舌尖。

一股腥鹹的血腥味在陳敬忠的口腔中蔓延開,他疼的額角抽搐,眼淚橫流,借著那股眼淚的勢,他哽咽道:

“兒子……兒子……祖父一直都不喜歡兒子,嫌棄兒子沒出息,所以兒子不敢上前去,怕惹得他老人家不開心。”

他說完,垂下頭去,然後又用力咬了下舌尖。

這下眼淚流得更加兇猛了。

陳晚池望著他垂頭流淚的樣子,頭一次沒有呵斥出那句“男兒流血不流淚”的話,並且心裏面生出一股內疚之感。

兒子說祖父嫌棄他,而他這個做父親的,又何嘗不是也如此?

因為這份嫌棄,他對兒子總是嚴厲的很,嚴厲的過分,印象中,他似乎就沒對兒子有過好臉色。

……他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好父親。

陳敬忠到底沒有去他祖父陳老太爺的床前。

從陳家出來後,陳敬忠就像一團被塞在瓶子裏面的棉花,從瓶子裏面跳出來的那一刻,他整個人都膨脹開來,昂頭挺胸,眉目舒朗,再不見半點畏縮之態。

劍身冰涼的重光劍就握在他的手中。

他垂下眼眸,視線描摹著劍身上的古樸紋路,那些紋路就仿佛活過來一般,鉆進他的眼底,最終化為一頭亮出獠牙的兇猛野獸。

身為大青城的五大世家之一,許老太爺過壽這天,門庭若市,熱鬧的宛如大集市。

君瀾等人跟在雲子集的身後,穿過一片又一片的喧鬧,直到許家下人將他們領進更深的庭院中後,這份喧鬧才稍稍收斂了些許。

畢竟,能被領進這個庭院中的,都是像雲家這樣,在大青城有著舉足輕重身份地位的人。

這些人自持身份高貴,不屑與像外面那些人一般大聲喧嘩。

他們端坐著,就算彼此交談,也是音量適中,言談舉止間,無不彰顯出屬於大世家的氣概。

君瀾的目光從這些人臉上飛快掃過,並沒有找到陳敬忠的臉。

按照陳家現在的情況,陳老太爺躺在床上起不來,暫代家主之位的陳晚池既要主持族中事物,還要在陳老太爺的床前盡孝,肯定沒辦法過來參加許老太爺的壽宴。

那麽這種情況下,最有資格代表陳家出席壽宴的,就只剩下陳敬忠了。

……陳敬忠人呢,怎麽沒看見他?

君瀾心中才這麽想,忽聽一道叫好聲傳來。

“好!”

“陳兄進步也太快了吧!”

“今日我可算是領教到了什麽叫‘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’了,陳兄,你簡直是我輩的楷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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